人若不重生，就不能見神的國-約翰福音三章3節
作者：陳鴻

「金句精讀」不是經文評論或靈修小品，而是探討一些經文金句的上文下理，從而說明其真正的意義，以致當基督徒在日常生活中引用該金句時，能夠有穩固的聖經基礎。

人若不重生，就不能見神的國。—約翰福音三章3節（《和合本修訂版》；除特別註明外，下文全用此版本）

一節經文有兩個可能的中文翻譯，聽來一樣（起碼廣東話音如此），意思卻截然不同，這是十分罕見的，所說的就是約翰福音三章3和7節。本文只集中看三章3節，以下是不同的中譯：

重生（born again）在英文譯本通行多年，似乎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影響力，從上表各中譯本仍沿用「重生」一詞可見一斑。三個近期的譯本，亦只有兩個備有腳註。

不肯改動譯文用詞不是中文譯經者獨有的問題，年前NIV也是如此：

Jesus replied, “Very truly I tell you, no one can see the kingdom of God unless they are born again (γεννηθῇ ἄνωθεν).”

僅加上簡單的腳註：“The Greek for again also means from above; also in verse 7”。

惟有NET卻譯作“born from above”，而且有兩個腳註，其中一個更是非常詳盡。

事實上，譯作“born again”也不能說完全弄錯。就是尼哥底母也因為誤解耶穌的意思而提出設問表示懷疑：「人既老了，怎能再次生出來呢？難道能夠再次進入母腹，然後生出來嗎？」（《新漢語譯本》；三4）他所著眼的仍然是「次數」——再次。

我們往往跟尼哥底母一樣著眼於「次數」，即使屬靈一點，對第二次出生的理解也不過如此：「尼哥底母真是屬靈眼瞎，耶穌所談的當然是指相信祂而獲得新生命——這是第二次出生，用來對比第一次出生（肉體）。」我們自以為較尼哥底母來得有深度，其實我們的思維也是停留在「次數」這個層面，第一、第二、第三……次出生，如此類推。

尼哥底母獲耶穌稱為「以色列人的老師」（三10），以為耶穌所講的是「再次」，所以是「重生」（born again），卻不領會耶穌的意思是指「從上而生」（born from above）。耶穌用詞巧妙，一語雙關，令對話者和作為讀者的我們印象深刻，因為實在難以決定哪個意思更為正確。單看《新漢語譯本》的腳註便知取捨之難。

然而，約翰福音第三章較近的上下文，還有第一章和舊約等較遠的經文脈絡，都一再顯示耶穌的意思是「從上」而不是「再次」。

最明顯的提示就是三章12節耶穌跟尼哥底母的對話。耶穌用「天上的事」對比「地上的事」，接著又說「從天降下的人子」（三13）。單就「天」、「地」這在字面上表達「空間」的詞語，就該推測到耶穌有可能在第3及7節裡所指的，其實是「從上而生」，而不是「再次出生」或「重生」。而且「從上而生」更與「從天上」掛鉤，明顯地指向「本質」上的對比，而非單是「空間」而已。住在地上的固然跟住在天上的，本質上有別！

若從這個觀點來看「從肉身生的就是肉身；從靈生的就是靈」（三6），自能覺察耶穌所講的是「本質」。

有了這些發現，我們就能夠掌握耶穌言論的核心。那就是只有從神的靈而生的才能夠活在神國，這是合理不過的。這世上有很多人，但只有那些「從上而生」的才能夠活在神國。套過比方，是魚才能夠活在水中；是雀鳥才能夠活在空中。

現在看看較遠的上下文約翰福音第一章，那裡談的是「源頭」，亦即「本質」：

這些人不是從血生的，不是從情慾生的，也不是從人的意願生的，而是從神生的（ἐκ θεοῦ ἐγεννήθησαν；一13）。

可見從神生的（ἐκ θεοῦ ἐγεννήθησαν）是跟其他三個「從甚麼生的」來源作對比。這個希臘詞語較為完整的意思盡見於耶穌跟尼哥底母的對話：「從上面而生」（三3、7），亦即是「從靈而生」（三6）。至此，「從上面而生」（三3、7），「從靈而生」（三6），「從神生的」（一13）均同指向本質。

另一個較遠的經文脈絡是舊約的以西結書。約翰福音第三章的內容著著有以西結書的迴響，因此稱之為「較遠」似乎不大正確。只是從年代順序而言，姑且仍稱之為「較遠」。

耶穌提到「靈」（三5～6、8）和「風」（三8），在原文「靈」和「風」是同一個字。耶穌又提到「水」（三5）。在以西結書談到以色列的命運時，這三者都是當中的關鍵詞。這段經文就是以西結書第三十七章，記載了令人嘆為觀止的枯骨復生這異象，及其前奏第三十六章。在以西結書三十六章25至26節，耶和華應許用水和靈潔淨以色列。第三十七章5至10節記載當靈吹進枯乾的骸骨，骸骨就活過來。而在第11節更說明這異象是關於以色列的。難怪耶穌稱尼哥底母為「以色列人的老師」，原因是以色列人的老師必定知道只有神的靈能叫「已死」的以色列有生命，只有神的靈才是生命之源。

將約翰福音三章3和7節中那句語譯為「人若不重生，就不能見神的國」的話，著眼點是在指出現狀未夠好，有必要作另一次嘗試。沒錯，讀者看後會有一個領會就是要另找出路，否則不能存在於神的國。但可惜的是這譯法卻沒有指出那出路在哪裡，也未能讓人看見無法靠自己爭取到在神國存在。

若譯為「人若不從上而生，就不能見神的國」則促使人向上看，舉頭仰望從神而來屬靈上的重生。向上仰望而得生命這一意念，這一個圖像，正正於下文約翰福音三章14和15節「摩西在曠野怎樣舉蛇，人子也必須照樣被舉起來，要使一切信他的人都得永生」這兩節經文所引用的民數記經文表露無遺：「摩西就造了一條銅蛇，掛在杆子上。凡被蛇咬的，一望這銅蛇就活了。」（民二十一9）不獨尼哥底母，這是任何一位以色列人的老師都當熟悉的歷史。救恩不在乎自已努力多次嘗試，而在乎「他們要仰望自已所扎的人」（十九37）。

非基督徒多麼須要明白得救永遠不能靠人的努力！若不是由神的靈而生，沒有人能夠在神國存在。

基督徒多麼須要醒察活在世上既然以聖靈開始，就不能以肉身成全 (加三3)！

基督徒多麼須要知道儘管我們活在這世上，我們裡面的本質不是屬地，而是屬天的；我們所盼望的，也不在這裡。